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擔心高檔五星酒店也很臟,徒增煩惱 |
2018年11月14日夜,一批五星級高檔酒店的衛(wèi)生狀況,被一個叫“花總”的人在微博上揭開了一層“幕布”。
酒店服務員用同一條毛巾擦馬桶和水杯等等,早已不是新聞,但一眾五星級包括豪華五星酒店也這么干,就是新聞了,于是一下火遍了朋友圈。
不過,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。
一方面,這符合社會運作的某種“鐵律”——凡是封閉式運作,極有可能產生不可告人可告人的現(xiàn)象,有報道說,歐美國家酒店同樣有這種現(xiàn)象。另一方面,我對酒店的衛(wèi)生并不抱有太高的期待——只要看上去衛(wèi)生,我就能接受。
但這事兒還是震驚了很多人。很多人罵酒店的保潔員太懶、品質敗壞、心理陰暗。
然后,就有很多網友給花總留言
——其中一個自稱“媽媽就是在酒店保潔員”的網友給花總的留言,被花總張貼了出來。
這份留言用另外一個視角解釋了一些問題,也觸動了我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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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母親是一個三線城市酒店的保潔員。
保潔員打掃的房間越多,拿的錢就越多。但一個月累死累活,收入也就3000元。母親為此落下了頸部腰部疾病。我有時候希望她少做幾間房,哪怕少掙點錢。
但是,酒店為了壓縮成本,少雇保潔員。在顧客、前臺、主管的催促下,保潔員不可能慢慢輕松地打掃衛(wèi)生。我的媽媽除了中午吃飯時間,每天工作10個小時,全天小跑著工作,一天下來渾身酸痛。
那些說服務員懶、心理陰暗的人,別把人家想得那么壞。貧窮人家的生活也可能很幸福,不至于妒忌你們富人。
有些客人,故意把房間搞得亂七八糟,把衛(wèi)生紙撕得一條條的,扔得到處都是;有的人把各種飯菜湯汁零食碎渣弄得房間里到處都是,就是不扔進垃圾桶;有些人故意在垃圾桶、浴缸里拉屎……希望大家不要總罵最底層的服務員,真的不公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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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看,對于同樣的黑幕,這個“底層視角”講述的是另一番故事。它告訴我們,在一套成熟的運行機制里,一種長期、普遍存在的“黑幕”,必然有它的“機制性原因”,而絕不僅僅是人品、道德層面的問題。
一套機制的存在,往往是為了提高效率、控制成本,歸根結底是為了階段性利益最大化。為了利益最大化,這套機制往往會自發(fā)形成一個“密閉空間”。
比如,企業(yè)總是天然地追求市場壟斷,比如權力總是天然地追求獨斷。壟斷和獨斷,就是為了形成密閉空間。
總之,當我們進入一家高檔酒店,看到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大堂以及房間的裝修,窗明幾凈,床鋪整齊,纖塵不染,這都是一種逼格的宣揚,就像教科書或報紙上的“宏大理論”。
至于,這逼格是怎么打造出來,背后是怎么運作的,你就不要管了,甚至也不要想,否則,徒增煩惱,以至于躺在五星級的大床上,你可能睡不著了。
同樣,如果你盯著衛(wèi)生間里那個晶瑩剔透的杯子,去想這個杯子是不是有人往里面吐過痰、撒過尿?!這也是徒增煩惱,除了讓你惡心,沒有任何好處。
擦過馬桶的毛巾,一樣能把杯子擦得看上去晶瑩剔透——有一種真相就是,用骯臟的方法,也可以做出來看上去光榮正確的事情。
總之,不管是怎么打理和擦拭的,五星級酒店里那個晶瑩剔透的杯子,總能散發(fā)五星級的光芒。既然入住了,你就相信它的五星級光芒吧。
我忽略了對五星級酒店的各種討伐,倒是被另外一則新聞里透露的一些內容——落馬很久的魯某的懺悔書里的幾句話——吸引了。
工作的原因,我曾略有接觸過此人。當初,他閃耀著“五星級的光芒”,他的一句話,都可能具有五星級的逼格,產生五星級的影響力。
對,他讓我想到了五星級酒店的杯子,曾經晶瑩剔透,高端大氣有逼格。
……
回到五星級酒店de衛(wèi)生問題!
這首先是衛(wèi)生習慣使然。必須承認,不同人群,衛(wèi)生習慣差異很大。大體上說,城里人的衛(wèi)生習慣比農村的好,大城市比小城市的好,高收入比低收入的好。
這并非歧視,衛(wèi)生習慣是一種生活方式,和職業(yè)、收入水平、知識層次、環(huán)境都有關系。以前的人們常說,眼不見為凈,看著干凈,就是放心的。
但衛(wèi)生不衛(wèi)生,是看不出來的,看起來很干凈的食物,大腸桿菌多了,吃了也會拉肚子。真正的干凈衛(wèi)生,是靠科學手段來保證的,比如消毒殺菌。五星級酒店,比二三星高級的地方,就包括這些保證安全衛(wèi)生的科技手段,更多更嚴格。但服務員用同一條毛巾擦馬桶和水杯看似不起眼的所為,足以讓任何科技手段、心思和花費前功盡棄,把五星級拉到與而三星甚至小旅店一個檔次。
不管二三星級,還是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員,大部分都是農民工或者城市低收入家庭的成員,他們的衛(wèi)生意識與五星級酒店的標準要求,相去甚遠。盡管上崗之前,也經過培訓,但是多年養(yǎng)成的習慣,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,他們一定認為,酒店對他們的要求,純粹是小題大做,或者根本沒必要這么講究。一有機會,必然把酒店要求拋諸腦后。
這樣的事情既然如此普遍,如此經年日久,可以合理的推測,這是業(yè)內公開的秘密,是口口相傳,以至于成為行業(yè)的標準動作了。經過初期由于擔心受罰而不得不謹慎的階段之后,同伴的交流和秘密傳授,遲早會讓他們膽大妄為起來,以至最后竟無所顧忌。
酒店服務員是高強度的勞動,整理一個房間動輒需要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,而且收入不高。服務員大部分都是找不到其他的工作才委身于此的。如果完全按照操作規(guī)程,工作量會更大,更繁瑣,會更覺得不值。而用一條毛巾,就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擦了,這樣的偷懶,可以說是必然的。
五星級酒店,本有很嚴格的管理和檢查制度。但是總不可能時時盯著每個服務員的勞動,總有你觀察不到的地方,而且檢查起來也頗費周章,比如需要使用儀器確認是否合乎衛(wèi)生標準。因此,服務員是在一個相對封閉,只有自我監(jiān)督的環(huán)境下工作的。
要做到古人所說的慎獨,也就是無人在場也不干壞事,這是一種極少數(shù)、有很高精神境界的人才能做到的。這種人對于工作有宗教般虔誠,有強烈自尊意識的追求。這對于酒店服務員,基本是天方夜譚。
服務員打掃衛(wèi)生的時候,很少有住店客人會緊盯著,一般客人都會出去躲清靜。而且大部分住店客人跟酒店是一次性的交易,誰也想不到,也不會較真。看上去干凈,就可以了。
五星級酒店的服務員,工作如此辛苦,收入如此微薄,根本住不起這么奢華的高檔酒店,但是他們每天接觸的住店客人都是衣著光鮮,悠哉游哉的高收入者。久了,難免有些服務員不會產生嫉妒、憤怒的情緒,積累到一定時候,總要爆發(fā)。用擦過馬桶的毛巾,擦擦水杯,萬一客人用了水杯,也算一種成功的報復啊,這種報復會產生奇妙的快感,讓服務員更有積極性干這種惡心的勾當。
當然,我并不是說,中國人就做不好服務員的工作。在一種情況下是能做好的,我們看到,在官辦的招待所、酒店,那里的服務員的服務可謂無微不至,盡心盡意。因為服務員固然不尊重自己和客人,但他們都尊重領導!以在此工作而自豪,并可以向人炫耀,令人羨慕的。
我去北極旅游時,由一個菲傭照顧,她工作起來,就如我們那些在官辦酒店里的人一樣認真快樂,一絲不茍,區(qū)別在于,她是出于對工作本身的崇拜和珍惜,干好服務是她的本分,做服務員是她的命。這是一種類似宗教的情結,如同我們的服務員崇拜權力。
但這種意識,五星酒店的服務員是肯定沒有的。所以,用毛巾擦完馬桶再擦水杯之類的事是無解的。
我的建議是,五星級酒店,為自己的聲譽計,應該引進菲傭這樣的國外勞工,寄希望于本體是徒勞的,無非是提高一點成本,漲價就好了(當年搞主人翁意識,也讓中國人對“服務”員這個工作有天然負面情緒)。反正五星級酒店的客人對價格并不特別敏感,但對服務卻是最挑剔的,這樣的丑聞傳播開來,今后他們肯定會百般挑剔的。
這是唯一的辦法,正好咱們現(xiàn)在不也在擴大進口嘛,何不試試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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