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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人對集體主義有了理性的認識,就會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狂熱和虛妄! |
“黃泛區(qū)”真相:苦難深重,果然可恥!
一
最近,美團遭遇了一場“公關(guān)危機”。
一個叫田源的美團員工,在內(nèi)部工作群里發(fā)布了一個招聘信息,讓同事們幫忙推薦人,但明確提出了不要某些人,其中包括來自“黃泛區(qū)”的人。
所謂“黃泛區(qū)”,字面意思就是黃河泛濫區(qū)域。這三個字,幾乎可以等同于“人禍、苦難、悲慘”,但相當多的中國人并不知道這個詞兒。
黃泛區(qū)的話題后面再說,先說美團的所謂公關(guān)危機——微信群的聊天記錄被人截屏后流出,田源因為“地域歧視”遭到輿論炮轟,當然,美團也免不了被輿論批評。盡管田源并非美團HR負責人,其個人觀點不代表公司招聘規(guī)則,但美團還是進行了公開道歉,并辭退了田源。
從危機公關(guān)來看,美團的應對還算及時和到位。對這件事,我想先表達以下幾個觀點:
1,我反對以及厭惡地域歧視,當然也反對以及厭惡田源的觀點。
2,我反對以及厭惡把私人聊天記錄、內(nèi)部工作聊天記錄公之于眾的行為,除非這種行為有利于避免傷害公眾利益。
3,我是一個黃泛區(qū)出生的人,但我不覺得田源的言論能夠傷害我的感情和利益,因而,我對美團開除田源既不反對也不贊賞。
二
很多年前,我就知道河南人被一些同為“中國同胞”的人歧視。
現(xiàn)在,我第一次知道,我是最值得歧視的河南人,因為我不僅是河南人還是黃泛區(qū)的河南人。
多年來,我自己沒有因為是“被歧視的河南人”而感到“感情受到傷害”,同樣,如今田源的言論也傷害不到我。我反對他的觀點,但并不憤怒,也不會覺得他必須被開除,更不會因為他被開除就覺得感情上受到安慰。
我對地域歧視,是免疫的。
為什么呢?因為我在精神上早已經(jīng)逃離了“集體主義”的漂染。
三
我的親身經(jīng)歷告訴我,一旦你在精神上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,你就不會再被那些大而化之的概念挾裹,就不會為那些大而化之的概念無端地驕傲或沮喪。
這么多年來,雖然知道河南人被一些人歧視,但我從不因為自己是一個河南人而覺得不好意思。我只是我自己,我不能因為出生于河南而可以代表河南,也不必因為出生于河南而承受與河南相關(guān)的一切。
我又不是省長。
這么說吧,作為一個生于河南的人,我既不會因為河南有什么NB的事情而自豪,也不會因為河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而羞愧。因為,那些NB不是我造成的,那些不好也不是我造成的。
“出生于河南的一個人”是個體,“河南人”是集體,二者之間其實是有很大區(qū)別的。作為一個出生于河南的人,我對自己的榮辱負責,但不對“河南人”的榮辱負責。因為大量的河南人,我并不認識,他們只是因為行政權(quán)力、歷史沿革等原因,碰巧與我共有一個“河南人”的標簽而已。
標簽這種東西,你越覺得它重要,它就越重要。你覺得它什么都不是,它就什么都不是。
其實,作為“黃泛區(qū)人”,我和田源也有同一個標簽,那就是“中國人”。可是,你看,即便我沒法倆有同一個標簽,作為中國人的田源和作為黃泛區(qū)的中國人,可以勢同水火。
是的,同為中國人可以殺害中國人,同為河南人可以傷害河南人,人們并不會因有一個共同的標簽而具有同樣的素質(zhì)、價值觀、利益。
所以,很多時候,地域標簽就是扯淡。認識到這一點,你就可以解構(gòu)地域標簽甚至民族標簽——那不過是“想象的共同體”——你就會對地獄歧視免疫,然后就會知道,做好你自己就行了。
四
一個人,不要輕易把自己作為某個虛幻集體的一員,既不要擅自分享那種集體的榮譽,也不要擅自承擔那種集體的恥辱。
一個人,做好自己才會真的強大,不因為所謂集體強大了,就意淫自己也強大了。也不要因為所謂集體沉淪了,就沮喪地認為自己也沒有出路了。
這大約算是反思“集體主義”的結(jié)果。
一個人只要對集體主義有了理性的認識,就會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狂熱、虛妄,可以節(jié)約出很多精力“建設(shè)自己”。
建設(shè)自己,才是真的建設(shè)集體。
五
寫這篇文字,當然不是為了反思集體主義,也不是為了討伐田源——畢竟他不是個有公共權(quán)力的人。
是的,如果田源是希特勒那樣的“偉人”,我們這些出生在黃泛區(qū)的人不僅應該失業(yè),恐怕還可能被“種族滅絕”。我之所以對田源寬容,就是因為,他不是偉人,他只是在一家公司擁有用人的權(quán)力,而且他很快也被那家公司開除了。
我寫這篇文字的初衷,其實是想分析為什么我們出生在黃泛區(qū)的人,會被田源認為“不好”,是黃泛區(qū)出生的人具有素質(zhì)低下、不思進取、愚笨等共同特點?還是田源此生所遭受的各種傷害和不愉快是黃泛區(qū)的人造成的?我想他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。
在我還沒有看到他的道理的時候,我覺得作為一個黃泛區(qū)人有必要率先對著地圖做一下自我反思——在歷史和現(xiàn)實中,出生在黃泛區(qū)那一帶的人,是不是做過什么巨大的孽,干過特別大的壞事?是不是那一帶的人曾經(jīng)特別可憐,所以可憐之人必要可恨之處?
終于,我要說到“可憐”的黃泛區(qū)。
六
小時候,我依稀聽到老人們說過一個詞兒:老日扒口子。大意是說,當年日本侵略到河南,給黃河扒開了一個口子,導致洪水泛濫。
后來看書知道,扒口子的不是日本人,而是國軍。國軍為了阻擊日軍的步伐,扒開了黃河,讓一大片平原成為了汪洋。
那一天是1938年6月9日,鄭州北黃河大堤,一個叫花園口的地方,被炸開。黃河由此改道,歷時9年,洪水波及河南、安徽、江蘇三省數(shù)十縣市。
空開的數(shù)據(jù)顯示,當時1200萬人受災、390萬人流離失所、89萬人死亡。這些人所在的區(qū)域,就是“黃泛區(qū)”。
國軍炸開黃河花園口,為什么成了“老日扒口子”?大約是當年官方宣傳的結(jié)果吧。在那混亂的年代,國軍以及國民政府干出什么樣的事情,都是有可能的。
年近百歲的抗戰(zhàn)老兵,臺灣前“行政院院長”郝伯村曾著書《郝伯村重返抗日戰(zhàn)場》談及此事。他的解釋是,扒開黃河阻止日本人,是為了給學校、工廠西遷,以及為武漢會戰(zhàn)換取時間,同時水災嫁禍于日本人可以激發(fā)人民的抗日情緒……
在國軍的權(quán)衡之下,犧牲黃泛區(qū)人民,是一個“最不壞”的選擇。局部為整體而犧牲,好像就是某些人的宿命。研究淮北歷史變遷的學者馬俊亞在其專著《被犧牲的局部》里說,歷史上淮北從魚米之鄉(xiāng)變?yōu)楦F鄉(xiāng)僻壤,就是朝廷為了大局犧牲局部的結(jié)果。
總之,國軍的那一次決策給我的家鄉(xiāng)留下了深深的烙印。但如今當?shù)厝艘呀?jīng)淡忘,很多中國人已經(jīng)不知道黃泛區(qū)是什么意思。
在我家?guī)资镏獾牡胤剑两裼幸粋農(nóng)場叫黃泛區(qū)農(nóng)場,那是1951年周恩來提議設(shè)立的。后來,在那里,還設(shè)立了一所五七干校,有一些名人曾經(jīng)下放到哪里。
在20世紀八十年代曾有一本小說叫《黃河東流去》,后來好像還拍成了電視劇,講述的就是那一段災難故事:國難、人禍、洪水,人們逃難流離失所。
總之,當年,黃泛區(qū)的很多人淹死了,更多的人成了流民。流民無依無靠無家無業(yè),為了生存,大概更會“不擇手段”吧。
于是,可憐之人,成了可恨之人?
如果田源果真的因此而討厭黃泛區(qū)人,那我倒是要感謝他,一個是他讓更多的人知道了什么是黃泛區(qū),一個是他以實際行動重申了世間的一個真相:苦難可恥。
七
嗯,苦難深重,果然可恥。
我們曾經(jīng)接受過“苦難教育”,被灌輸經(jīng)歷苦難才能實現(xiàn)輝煌道理。大到多難興邦,小到梅花香自苦寒來。按照這個邏輯,我們經(jīng)歷過的苦難終將會等比例地換來輝煌和成功。因此,我們承受更多苦難就是值得的,就是有意義的。換句話說,面對眼前的天災人禍各種磨難以及苦難,忍著就好了,這一代沒忍到頭,下一代繼續(xù)忍,把更大的輝煌留給子孫后代嘛。
但黃泛區(qū)告訴我們,她所承受的那些苦難,帶不來輝煌和成功,可能毫無意義,甚至是恥辱。各種綿延不斷的苦難,讓人們成為肉體以及精神上的逃離黃泛區(qū)的“流民”——大量的時間,甚至一生的時間,茍且于眼前的一日三餐,失去了思考的能力,失去了抗爭的勇氣……以至于,開始讓人覺得可憐,后來讓人覺得可恨。
哀其不幸,怒其不爭。魯迅所哀所怒的那些人,其實都是飽受苦難的人,但在魯迅看來也是毫無希望的人,甚至是可恥的人。
作為一個來自黃泛區(qū)的人,從感情上我難以接受黃泛區(qū)人的“可恥”和被歧視,但是,一想到其實十多億黃皮膚的人都是“廣義”上的黃泛區(qū)人,也就釋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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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本貼被作者本人于2017/8/21 20:50:24編輯過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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